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大红城乡小红城村考古工地发现30多座汉代古墓的消息不胫而走，风高气爽、天高云淡的9月中旬，我们在和林格尔县文物保护中心主任霍志国的陪同下来到考古发掘现场，在和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文博系师生交谈的过程中，看到一座座被发掘的墓葬，又仿佛穿越到多年前的汉代，与先贤们展开一场历史对话。
和林格尔县小红城汉墓发掘属于抢救性考古发掘。今年6月，为配合“引黄入岱应急补水工程”基本建设，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院、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及和林格尔县文物保护中心承担这项抢救性考古发掘任务。经过3个多月的艰苦工作，发堀汉墓31座，出土文物多件，这一考古成果的意义在于将学界对呼和浩特市乃至内蒙古中南部地区汉代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的了解又向前推进一步。
汉墓中隐匿的往昔
内蒙古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文博系教师、吉林大学考古系博士李鹏珍带领考古文博系大一学生，辅助考古专家进行发掘相关工作，在现场奋斗已经3个多月了。
被即将成熟的粧稼“包围”着的小红城汉墓发掘现场，一座隐身于农田的墓葬，用“大揭盖”的方式被打开，沙土“噗噗”坠落的声音，仿佛历史从遥远的深处走来的脚步声，李鹏珍和学生们不禁屏住了呼吸。
墓室里却凉飕飕。沉睡地下多年的一对夫妇重见阳光。白驹过隙，回首千年。此时，他们的棺木早已朽烂，只剩零星灰白的骸骨，散落在黄褐色的泥土中。
经过学生们初步清理，一段隐匿的汉代墓葬风俗徐徐展现——两人仰身直肢下葬。墓室地面和四周被青色的墓砖垒起，墓砖大小薄厚不等，显然是来自不同的制作作坊，却被垒得严丝合缝，规整美观。
墓室后方，两条双层的“支棺砖”将棺椁抬高，既方便抬棺入墓停放，又防止棺木接触地面受潮。而棺椁只剩下可分辨大小的灰痕和朽痕。
棺椁一侧，3个已经朽烂的漆盒整齐摆放，不知曾装何物，朱红的漆色和繁复的纹饰依稀可见。女主人遗骸的腰部，摆放着一面四乳四螭纹的小铜镜，历经岁月侵蚀仍闪耀光泽。它可曾是女主人生前心爱之物？又历经几番朱颜辞镜？墓主人身上散落着几枚铜钱，可能是下葬时口含或手握，代表着亲人们对逝者往生的美好期盼。
不知经历过怎样一生的夫妻俩，离世后再次相聚于地下，带着亲人的不舍，长睡千年。又在偶然中，与后世之人不期而遇。
墓室的前方，摆放着几个保存完好的灰色陶器，有装饰有兽首和水波纹的陶罐、陶壶，还有陶制冥器仓、井、灶模型。有的陶罐里还装着种子，虽已离世，“事死如事生”的汉代人，仍要将耕种和生活的希望带到墓穴。
细节里的历史密码
小红城墓地位于和林县大红城乡小红城村西北约1公里的一处台地上，所在区域原是耕地与荒地，周边遍布沟壑丘陵。在周边平方米的区域里，南北、东西向的古墓十分隐蔽。由于常年的雨水冲刷、风力侵蚀与农耕破坏，墓地封土堆早已荡然无存，均直接打破生土。由于考古发掘期降水频繁、墓葬坍塌情况严重，为考古人员安全考虑，遂采取所谓的“大揭盖”方式。
此次发掘墓葬分布密集且形制多样，有土坑竖穴墓、土洞墓、砖壁墓、砖室墓等，均为中小型单室墓。出土随葬器物种类包括陶器、釉陶器、铜器、铁器、石器、木器、贝壳等，共多件。
据李鹏珍介绍，考古现场发现的每一处细节，都有着特别的意义。根据墓葬形制与出土陶器、钱币可以推断，这31座墓横跨西汉中期至东汉早期约年时间，大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西汉中期至西汉晚期，墓葬形制多为土坑竖穴墓、土洞墓等。出土的陶壶假圈足较短、多有模印辅首衔环，出土钱币全部为西汉五铢。第二阶段为西汉晚期至王莽时期，这一阶段墓葬数量最多，墓葬较上一阶段稍显考究。主要为砖壁墓，另有处于小砖墓向大砖墓演变时期的砖室券顶墓一座，出土陶壶假圈足增长、辅首变小、鼻钮相对突出，出土钱币也全部为五铢，三官五铢占大多数。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的砖壁墓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极为少见，应是土洞墓向砖室墓的过渡阶段，意义重大。第三个阶段为王莽至东汉早期，接连数十年的战乱导致民不聊生。这一阶段墓葬数量减少、墓葬规模普遍缩小，随葬品种类少而简单，出土有钱币“大泉五十”、具有过渡性质的陶仓楼等随葬品。
陶器组合与漆器的普遍使用，是小红城汉代墓葬最大的特色。虽然多数漆器的木胎腐朽严重不能提出，但在发掘过程中仍留下了一批宝贵的图像资料。而墓葬中出土陶器数量可观、种类多样、保存较好，充分反映了当时该地区墓葬陶器的随葬情况。
“明城”压“汉城”的新证据
从航拍图上看，小红城汉墓位于和林格尔县大红城古城以东2公里处，这或可成为学界“大红城古城压着一座汉城”推断的新证据。
据霍志国介绍，史料记载，汉代的定襄郡沿着浑河由西向东设置有桐过、骆、武成三座县城。桐过、武成两县城址早已确定，分别为清水河县的城嘴子古城及和林县的榆林城古城，而处于两县中间的骆县城址则一直未被发现。
和林格尔县大红城古城为明代云川卫，其所处的位置，恰好符合定襄郡所辖桐过、骆、武成三县的布局。古城东墙之中及其两侧，也曾发现众多散布的汉代遗物，因此考古界推断大红城古城下可能叠压了一座汉城。
小红城汉墓的发掘及其成果，将人们对于呼和浩特市乃至内蒙古中南部汉代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的了解又向前推进一步。
和林格尔县历史悠久，城镇建置史长达余年，留下丰富的历史遗存。时间长河中的偶遇，一次又一次让历史重新开始、重新发现。
（图片由和林格尔县委宣传部提供）
责编：李一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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